“你一定要有信念”
内容摘录
P14 “你一定要有信念。反正我是这么想的。不能光靠吃药什么的。你一定要相信那个人能好起来。人的大脑里有太多的东西我们不明白,但是你想想,如果有信念,你就一定能把事情做成。”
P15 “哈罗德把汉堡钱放下,往门口走去。信仰,她说的是这个词吧?这并不是一个平时常听到的词汇,但是很奇怪,他偏偏碰巧在这天早上读完奎妮的信之后听到了。即使他并不十分明白女孩说的信仰指什么,甚至不清楚他能相信几分。但这个词听起来感觉太对了。它在他脑子里萦绕回响,经久不散,让他不知所措。”
P16 “他一步步向前挪着步子。刚才错过了那么多个邮筒,还有两辆邮车和一个骑着摩托的邮差。他想起了自己错过的其他东西——那些人,那些机会,那个不再愿意与他对话的儿子,还有被他辜负了的妻子。他想起了疗养院里的父亲,想起母亲放在门边的行李。想在还有一个二十年前就已经证明了自己一片真挚的朋友。这是注定的吗?难道他必须放弃这些东西,仿佛它们真的无足轻重?这个无可奈何的发现重重地压在他心上,让他喘不过气来,一封信太不够了,一定还要再做点什么。”
Make a call
P19 “‘我现在马上出发,只要我一天还在走,她一天就要活着。请告诉她这次我会让她失望。’”
“等我。H.”
P19 “哈罗德凝视着眼前的长街,还有远处达特姆尔公园那阴森森的围墙,又看了看脚上的帆船鞋。他在心里问自己:天啊,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?
头顶的海鸥拍拍翅膀,叫了一声。”
P39 “泛着银光的大海在身后铺展开来,眼前是通向贝里克郡的康庄大道与另一片海洋。旅途终于开始了,就从这一步开始,他的目的地历历在望。”
接下来继续向北,朝南布伦特方向进发,然后沿着A38国道走到埃克塞特。
P41 “这段路和奎妮开车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了,路旁的风景却还是一点都没记住,一定是脑子里塞满了那天的日程,总想着一定要准时到目的地,总以为前头最多不过又是一片绿地,靠着一座貌不惊人的山做背景。但真真正正地走过一遍后,他发现原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。田埂间的土地高低起伏,被划分成一个个方块,周边围着高高低低的树篱。他忍不住驻足遥望,自觉惭愧:深深浅浅的绿,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种变化,有些深得像黑色的天鹅绒,有些又浅得几乎成了黄色。”
P44 “战争会把人变得十分滑稽。有些时候,还是个小男孩的他会有触摸父亲的愿望,想站在他身旁,体会被一个大人双臂环绕的感觉是什么样的。他也曾经犹豫着问爸爸自己出生前发生了什么事,为什么爸爸将手伸向杯子时,那手总是颤抖着。”
P51 “‘你还以为走路时世上最简单的事情呢?’她终于开口了,‘只不过是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。但我一直很惊讶这些原本是本能的事情实际上做起来有多困难。’
她用舌头润湿了一下嘴唇,还要说下去,‘而吃,’她说,‘吃也是一样的,有些人吃起东西来可哭困难了,说话也是,还有爱。这些东西都可以很难。’她的眼睛看着花园,而不是哈罗德。”
P55 “没有一个人穿着帆船鞋。”
读《世界尽头的小小书店》,有一书籍相关的小节,Ruth 送了造访她书店客人一本《哈罗德·弗莱不可能的朝圣》(中译本名字是《一个人的朝圣》)。只因客人所穿的鞋很像书中所描述的哈罗德的帆船鞋。
P57 “夕阳滑落到达特姆尔高原的边缘,天空布满了红褐色的云霞。山岭镀上了一层不透明的蓝色,山上吃草的牛群在渐弱的目光里微微闪现出一种柔软的粉色。哈罗德不禁希望戴维也能知道他在走路。不知道莫琳有没有告诉他,他会用什么话来形容呢?星星一颗接一颗在夜空中刺出亮点,浓浓的夜幕开始战栗。”
P68 “出了文具柜,她很快就恢复过来,顺一顺自己的短裙,仿佛哈罗德就是那褶皱,她要将他扶平。
‘谢谢。’她有点冷冷地说,虽然鼻子还通红通红的。
她挺直腰板抬着头离开了,剩下哈罗德站在那里,仿佛他才是举止失常的人。他想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辞职的念头,因为每天抬头看向她的桌子,她都还在那里,一个人气定神闲地工作着。他们几乎不怎么交流。事实上他注意到只要他一走进饭堂,她就会包好手中的三明治起身离开。”
文具柜,奇怪的初次谈话,但正是因为此种奇怪加深了两人的印象。
P68 “金色晨曦洒在达特姆尔最高的山上,仍笼在阴影中的地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霜。晨曦落到地面上,像从手电里射出的光束一样,指着前方的旅途。又是一个好日子。”
哈罗德的明信片,寄给莫琳、寄给奎妮,和加油站的女孩。我的习惯和哈罗德十分相似,都喜欢将(不好意思)讲的话,或者希望附加的细节信息(同时又怕对方觉得啰嗦)放到括号里。
P72 “‘亲爱的莫琳:我到布克法斯特了。天气很好,鞋子还撑得住,我的腿脚也一样。H.’
'亲爱的奎妮:我已经走了大约十七英里了,一定要等我。哈罗德(弗莱)。'
‘亲爱的加油站女孩:(很高兴你能帮上忙)谢谢你。来自那个说自己要走路的人。’”
爆笑环节🤣,从未设想能在一本小说中看到Scarpa和Gore-Tex的大名。
P73 “远足男点点头,仿佛不耐烦听下去了。‘脚上装备当然是最重要的。你穿的是什么鞋子?’
‘帆船鞋。’哈罗德咧咧嘴,但远足男没笑。
‘你应该穿斯卡尔帕。斯卡尔帕才是专业设备,我们最爱穿它了。’
他老婆抬头更正道:‘是你最爱穿它了。’她头发很短,和莫琳一样,眼睛瞪得圆圆的,仿佛戴了不舒服的隐形眼镜。”
看来没耐心又自顾自话的装备党全世界都有,哪怕是在小说中。
P74 “‘你要穿羊毛袜,’他说,‘其他的想都不用想。外套是戈尔特斯的吗?’”
作者还在这里写了注释,解释Gore-Tex是Gore公司的王牌布料产品,此处哈罗德误以为它是一个服装品牌。
P76 “‘穿着帆船鞋怎么走?顺着大马路怎么走?’他用手指戳着桌上的地图,仿佛不用多说什么了。
他的妻子吞了一下口水:‘你每次都是这样,一有人做一些你没做过的事,你就忙不迭地说那是不可能做到的。’她的手指开始颤抖。”
读到这里总觉得自己也常犯这样的问题,暂且称为“徒步多了的毛病”,对于自己走过的路线,如果有人尝试了更加新颖、非常规的方式,我内心总带着些怀疑,‘这样真的行得通吗?’。分享经历的时候又会不自觉的增加许多自以为是的经验,现在想来,有时候说得过了,反而会让人觉得不舒服。
母亲,路,裂缝与水泡。
P81 “大街小巷,哈罗德一条条走过。路窄了,又宽了,上破了,又拐弯了。有时几乎要贴着路旁的树丛,有时又可以甩着胳膊大步地走。‘别走到那些裂缝里,’他听到自己跟在母亲身后大声喊着,‘那里有鬼。’但这次她看他的眼神好像根本不认识他,而是迈步跨进每一道裂缝。他只好跟着她跑起来,伸长双手,疯狂地摆动。但是要跟上琼这样的女人实在太难了。
哈罗德两只脚后跟都磨起了新的水泡。下午脚趾上也磨起泡来。原来走路也可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。他满脑子能想的就是水泡。”
P82 “哈罗德答应自己到了埃克塞特要买些专业的行走装备,再给奎妮带一件礼物。太阳沉到城墙背后,气温降了下来。他又想起那封信,还是觉得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,又想不到是什么。”
抵达埃克塞特后的这段描述,像是写那些“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”,却又在稍后被迫回到喧嚣城市的人们的心态。
P86 “埃克塞特让哈罗德吃了一惊。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建立了一种内在的节奏,城市里的喧嚣仿佛要将这种节奏打乱推翻。在开阔的天地间,哈罗德又舒服又安全,一切适得其所,他感觉自己成了某些伟大东西的一部分,再不仅仅只是哈罗德。但是在城市,当视野变得如此浅窄,他又感觉什么都有可能发生,无论发生什么,他都还没有准备好。”
P86 “他低头寻找大地的痕迹,找到的只是砖石和沥青。一切都让他不安:交投、高楼、拥挤的人群、嘈杂的通话声。他对路过的每张脸微笑,这么多陌生人,真让他筋疲力尽。
...在原野上孤独行走时清晰如明镜的事情,此刻在丰富的选择、喧嚣的街道和展示着林林总总货物的玻璃窗前,却渐渐模糊了起来。他真想尽快回到野外去。”
银发绅士,给那个年轻人买一双新运动鞋吧。
P92 “两人就这样对坐了一会儿,一言不发,直到哈罗德心中一亮,笑了起来。他明白了,在弥补自己错误的这段旅途中,他也在接受着陌生人的各种不可思议。站在一个过客的位置,不但脚下的土地,连其他一切也都是对他开放的。”
P98 “在城里时,哈罗德的思维仿佛停滞了。现在回到野外,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地走下去,他脑海里一张张画面终于又回来了,在路上,他解放了自己过去二十年来努力回避的记忆,任由这些回忆在他脑子里絮絮说着话,鲜活而跳跃,充满了能量。他不再需要用英里丈量自己走过的路程,他用的是回忆。”
雨后,听着小霞的三件往事,看到哈罗德这段独白:
P109 “快到傍晚时,雨突然停了,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根本没下过雨。东边的云层撕开一道裂缝,一道矮矮的、闪亮的银光破云而出。哈罗德停下来,看着那块巨大的灰云一点一点裂开,呈现出全新的蓝色、明亮的琥珀色,还有蜜桃色、绿色、深红色。渐渐云层透出了一种暗暗的粉色,仿佛被那些鲜活的色彩穿透了,融合在一起。他动弹不得,急切地想亲眼看见每一点改变;地上的光是金色的,连他身上的皮肤也因此暖起来;脚下的土地咯吱作响,仿佛在耳语什么;空气闻起来是绿色的,充满了新生;软软的水汽升腾而起,如缕缕轻烟。
哈罗德累得几乎抬不起腿,但他看到了这么丰盛的希望,叫人眼花缭乱。如果他能一直将眼光集中在比自己伟大的事物上,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走到贝里克的。”
P121 “‘你是一个正人君子。’她慢慢地说,哈罗德第一次听到了这个词组真正的意思:正人,君子。说完,她就在他帮她开车门之前下车走了。他凝视着她穿着棕色套装的背影,利索地稳步穿过停车场,这景象让他心痛:她就是有这样一种诚实的朴素。那晚上床后哈罗德偷偷像自己保证:无论纳比尔先生到底因何对奎妮粗鲁评价,他下次都要站出来为她说话。”
P123 “雨打在电话亭顶上,窗外昏暗的灯光化成了液体。他想留下来,好好和莫琳聊聊,但没有可说的话了。两人之间培育了二十年的沉默与距离已经太深太远,连老生常谈都感觉空洞,直刺人心。”